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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委屈頭上疊委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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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焱陽氣盛極,所走之路遺了滿地陽氣,他低啞的聲音,配著溫柔月色,聲音朦上一層輕柔,聲音與氣味逗引來一群春日發情的母狐貍。

狐貍在腳邊蹭他,發出奇怪的叫聲,裴焱臉紅了,忙舉火把趕之。狐貍見火,一哄而散。

胡綏綏最怕火,舉著火把來尋她,她怎敢出來。可天黑透了邊,不打火把在這烏漆嘛黑的山裏如何尋得見胡綏綏。

正當裴焱兩下裏糾結時,一只母雞頭一伸一縮地朝他走來,走幾步,低下脖子啄草吃。

是養在院子裏的母雞,府中人說胡綏綏不見的那日母雞也消失了,興許是被胡綏綏帶走的。

如今母雞在此,說不定胡綏綏也在此。裴焱抱著一點希望,半彎了腰,學母雞叫幾聲:“咯~咯咯~綏綏在此嗎?”

問完話,裴焱覺得自己腦袋是進水了,否則怎會去與一只雞通語,有空學雞叫還不如學狐貍嚶嚶叫。

母雞眨著豆大的圓眼兒,微開的尖嘴兒啯啅有聲,裴焱問完話,它的雞爪子一邁,拐個彎走了。

裴焱腦子裏的水進太多,鬼使神差地跟上去,繞過一片小林,翻過一座山,再轉折穿過一處瀑布。

山裏四顧茫茫,杳無人跡可言。曲折數萬武後,斜月漸向西,列星耀如炬,裴焱眼睛困了,形神疲憊,強忍困意繼續走。

約略三更,母雞帶他來到一個湫隘的壞居。壞居周遭生長綠竹,雜以蓬顆蔓草,屋雖壞,光景倒是森秀。

定睛一看,只見有一只白狐下身蓋著條破布,手上抱著一條香噴噴的肉脯,口銜小草,蜷縮在墻陰呼呼而睡。

裴焱見狐,臉上的欣喜之色可掬,疲憊一掃而空,輕輕嘬口叫喚:“綏綏?”

胡綏綏睜了眼,看見裴焱恍如做夢,口中銜著的草掉了。

抱肉脯而不避人的白狐貍,大抵只有胡綏綏這只狐貍。

胡綏綏欲起身,身子一動她且又縮起身子咈咈吹氣:“好疼……”

“綏綏……”胡綏綏神色頓異,裴焱熄了火把上去,掀開蓋在身上的破布,一股腥氣撲鼻。

借璀璨的月光,裴焱看到胡綏綏受創的右槐骨,踝骨處夾著一個捕獸夾,血未凝住,有一陣沒一陣從肉裏冒出。

踩中捕獸夾,胡綏綏不敢幻人形,幻成人形只會加重傷勢。

“怎的還受傷了呢?” 見血出如濡,裴焱形如木偶,摸起禿得沒幾根毛的狐貍頭,嘆道,“別動了,我幫你拿走捕獸夾。”

裴焱徒手掰開了捕獸夾,陷入肉裏的小夾齒脫離肉時又帶出了一陣鮮血,他撕下一條布紮流血的創口。

不管是掰開捕獸夾還是包紮傷口,胡綏綏都強忍不嘶。

沒了捕獸夾的束縛,胡綏綏轉瞬幻為人形,人氣雖虛,那顆小腦袋卻拼命往裴焱懷裏鉆,貪婪地嗅他身上的陽氣。她擡擡受傷的腿,粉淚縱橫道:“裴裴綏綏的毛團爪好疼,嗚嗚……”

裴焱身上有盛極的陽氣,還有肉的香味,胡綏綏聞到新鮮的肉味,不禁解頤:“好香,是肉的味道,裴裴你是不是身上帶了肉!”

胡綏綏數十日沒吃肉,肉味十鮮,她嘴巴掛了一條銀涎,兩手扒拉裴焱的胸膛:“綏綏要吃肉。”

裴焱微微轉側脖頸,似有生氣之意,沒把帶來的肉拿出來。

他醞釀著怎麽找胡綏綏算賬,可胡綏綏今日身上遄發的香氣渾如百合,醇釅異常,聞之,骨散筋靡,掌不上脾氣。

母雞突然朝天咯咯叫了幾聲,胡綏綏沒吃到肉,忽見雞叫,數十天的委屈頓湧上心頭。她直起纖腰,指著在四處亂走的母雞,珠淚盈眶,以香唇挨擦裴焱嘴角,語直而壯地說:“人家母雞妹妹都下了快二十顆蛋了你才回來!回來就罷,身上還有別只狐貍的味道!嗚嗚……裴裴撇奴奴了。”

剛剛有三只發情的狐貍在裴焱腳邊蹭,胡綏綏鼻子靈敏,先後嗅到狐貍小玉,狐貍綠珠和狐貍翠翠的味道。

這三只都是漂亮的小狐貍,哪一只都比她漂亮,也不禿毛,胡綏綏潸然大泣,背過身揾淚,話都不在腹中編排:“原來母親沒騙人,裴裴果真要討妾生子嗎?”

若不是腳受了傷,胡綏綏會站在地上雙足亂跺。

胡綏綏胡言亂語了一刻,肚子咕咕亂叫了還不肯停嘴。

“一討討三妾,裴裴你是要生幾只猴兒崽子!”柔軟的香唇不挨擦嘴角了,藏在唇裏的玉齒咬上裴焱的下唇,直咬破了皮,咬出一顆顆血珠子。

裴焱轉了一個念頭,從包袱中翻出一個大雞腿塞進她嘴裏:“吃肉。”

雞腿肉滑嫩,胡綏綏吃一口就停不下來,吃到一半,母雞從她跟前高傲走過。

胡綏綏眼花,神智不清,以為母雞少了一條腿,剩一半的雞腿怎麽也吃不下。她把雞腿還給裴焱,放出張牙舞爪的神氣撲進裴焱懷裏又哭了,說:“裴裴你怎麽可以把母雞妹妹的腿砍了,你吃人家的蛋還砍人家腿,太過分了你。”

胡綏綏油花花的手和油花花的嘴一並擦在衣襟上,裴焱無奈,抓住胡綏綏的手腕,掰過胡綏綏的臉,說:“瞪大你的狐貍眼看看,你這只母雞妹妹用兩條腿在地上走得好好的。”

胡綏綏睜開眼皮,盈眶的眼淚遮瞳子,眼前事物朦朧看不清。她眨掉幾滴眼淚,事物才一點點清晰起來。

樹上掉下來一片葉子,母雞邁開兩腿,扇翅跑去。胡綏綏噗嗤一聲笑了:“我就說,母雞單腿怎麽走路……嘿嘿……”

胡綏綏縮在懷中,人極玲瓏膩人,就一小小的團兒,裴焱不用膂力就能輕而易舉抱起她。

周遭沒有能歇息之處,馬兒離自己有萬武之遙,今晚只能露宿山裏。壞居雖壞,至少有墻有頂,不用淪落到吃晨露的慘狀。

哭過以後容易入睡,胡綏綏頭頂壓著一尊睡神,剔不開眼,裴焱抱著她走來走去,她當是在睡搖床,困意漸漸加深。

“回家嗎?把母雞妹妹也捎上,她是我的計時器。對了,墻角下還有它昨日新下的蛋,加上之前的一共十九顆蛋,也要捎上。”

裴焱不管胡綏綏說什麽,走進屋子坐下後問:“綏綏為什麽離家出走,為什麽來黃草山吃草?”

“母親罵綏綏,表妹打綏綏,她們還不給綏綏吃飯……”胡綏綏半睡半醒,帶了哭腔朗然回道,“還將綏綏關在幽室之中,罰綏綏抄佛經,綏綏病了不給延醫,綏綏不走就死在府裏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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